Mon Jan 1
---
因为我跟你一样。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孤独,和你一样不能爱生活,不能爱人,不能爱我自己,我不能严肃认真地对待生活,对待别人和自己。世上总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对生活要求很高,对自己的愚蠢和粗野又不甘心。
除非你被人爱过,现在也有人爱你,否则你不会爱自己。爱的能力是无法独立建立起来的。
Thus, our global beliefs about the nature and worth of close relationships appear to be shaped by our experiences within them. By good luck or bad, our earliest notions about our own interpersonal worth and the trustworthiness of others emerge from our interactions with our major caregivers and start us down a path of either trust or fear. But that journey never stops, and later obstacles or aid from fellow travelers may divert us and change our routes. Our learned styles of attachment to others may either change with time or persist indefinitely, depending on our interpersonal experiences.
Il n’y a qu’un problème philosophique vraiment sérieux: c’est le suicide.
一
离家一千九百多天,我从没想念过父母。可能有时候想家里的吃的,家里的猫,或者家里的床单,我不清楚。在这个太阳永远东升西落的世界里,我的阴影永远是同一个形状,无论在哪。
行走在白日之下,不断被蒸发的是我的炙热,因此我变得冰冷。但我不想。
二
我应该还会隐约记起七八千多天前的黄绿色,父亲的破旧宿舍在莫名拂动的野草丛旁凝视着某个方向,我和母亲在等他。然后切换到父亲抱着我挠痒的玩乐场景,“这里是胸锁乳突肌”,大笑不止。
很快水滴就融化在水里了。
时至今日我还偶尔做梦,与父母歇斯底里的哭喊委屈,眼泪模糊住的饭碗伴随着浓烈的咸甜味,被拽到漆黑的家门口罚站时身上血痕的酸痛,狂奔躲至角落想藏匿自己却被蛮横打开的房门,周遭挥之不去的自诩为严厉的暴怒冷峻,旁人也目光灼灼地指责身上可疑的自私自傲 —— 然而早已忘却我是如何桀骜不羁,也许表现不错,有人就恨钢不成玉吧。
后来我就沉默。世上仿佛无我,我也不去打扰。喜忧皆与人无关。自此懦弱而独立。一个人最沉醉的欢愉就是没人知晓你的存在;最沉醉的痛苦却是有人在意你的存在:对她的好意,无数次狠下心别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多想,无情则无义。
但还是要抵抗。与父亲的对话总是尖刺丛生,母亲朝他大喊,你是不是要吃人?!无力继续沉默,伫在中间,冷眼瞠目。无声无息地,解离开始发生,凭借着尚存的记忆和脑力,学习看上去没有一落千丈。
游荡异乡上学。丢失了对手,见了新人,也无显著转变。几年后不仅冷若野犬,更是惊弓之鸟。羞耻又不自知,待人警觉却讨好,接物慌张且不安,几无对明天情理之中的向往。我被拍碎在世界光滑亮丽的边缘上,重度残疾,如同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每天不断重复着相似的话相似的梦,在熟悉的地方迷路,却再也想不起自己做过了什么。
工作后的不久,某一天。我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想不出有任何一丝热爱和期待的,于是考虑诀别。朋友说,要不去找心理医生?
三
我累极了。如果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好了。或者从没蹦出来过。因为还有九九八十一难。
我的脆弱敏感被乱锤反复杀死后留下的残尸,在外人眼里不过有些奇怪孤僻罢了。毕竟这个世界的冷漠就足以让人苟且偷生。况且还有那么多日光下习以为常的悲剧,我虚伪的自毁哀鸣不足挂齿。
而我的麻木无知反倒成了在这个茫然自娱的舞台上最好的保护伞。空洞无物好似恃才傲物不可接近,压抑逃避更似行走在烈焰下每一个沉默厌烦的腐朽躯壳,张大了嘴却无声低喃。
四
今天我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清楚。信箱自动发出邮件:“已逝。明日葬。此致。”
也许有人来哀悼,也许没有。也许他们围成一圈坐着,也许零乱错落地站在棺材旁。也许有人会哭,也许有人会笑。也许天会下雨,也许万里无云。而唯一确定的是,他们都不清楚我为何会死。
我也不清楚。
虽然也无关紧要了。
窗外灰天刮着带有草腥味的风,没有雨滴落下,一只黑鸟安静地乱飞。我假装不在意,却依旧很犹豫,又想起那些快要想不起的野草丛,稚嫩笑声,破篮球,小狗,好像遇到了重新开始流淌的河流,和重新开始照顾的自己。
我站在破旧小屋的路边,闭上眼观察。泥土、风声、水滴混杂着他们的笑容静止在黄绿色的流淌中。整个宇宙陌生又缄默,无处不在地将我包裹。我哀悼,我恸哭,我大笑。我看到我的愤怒和我的悲伤,也看到他们的愤怒和他们的悲伤。我将允许一切发生,也将自己交给发生的一切。
潮水不断亲吻着我的身体。我准备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