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Jan 27
(全文完)
The important things happen by chance. Only the rest gets planned.
It takes so little time to change a lifetime and it takes a lifetime to understand the change.
“我出于自己的亲身经验,曾经体会了这种心情,或者毋宁说,曾经体会过这种情调的理性,因为理性一方面已经连同兴趣和它自己的克制交织成一团混沌的现象,……另一方面它内在地对整个目标的详细情节还不完全明了。 这种疑病状态,我遭受了好几年,以至精神上几乎陷于瘫痪。一般地可以说,每一个人在其一生中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转折点,这是他的本质上的一个昏暗的收缩点;他要通过这一关,才能达到安全境地,从而确信他自己,确信普通的日常生活,而如果他已经没有能力以日常生活来充实自己,则通过这一关才能确信一个更内在更高贵的生存。”
进入青春期类的生命开始在儿童内心活动并寻求满足,与此同时儿童就成熟为青年。青年在总体上转向于实体性的普遍东西;他的理想对于他不再像对于儿童那样是在一个成年人中,而是被他理解为某种独立于这个个别性的普遍东西。但是,这个理想在青年那里还具有一种或多或少主观的形态,不管它是作为爱和友谊的理念,还是作为一种普遍世界状态的理想而活在他的心里。在这个理想的实体性内容的主观性中不仅包含着它与现存世界的对立,而且也包含着通过理想的实现以取消这种对立的冲动。理想的内容将行动力量的感觉注入青年之中;因而青年误以为自己负有使命、也有能力去改造世界,或者至少把在他看来支离破碎的世界重新加以安排。 青年热血沸腾的精神看不出,他的理想中所包含的实体性的普遍东西,究其实质而言,已经在世界中得到了发展和实现。在他看来,上述普遍东西的实现是对这同一个普遍东西的背离。因此他感到他的理想和他自己的人格都不为世界所承认。这样一来儿童与世界生活在其中的和平就被青年打破了。 由于指向于理想,青年就好像具有一种比在为其特殊暂时利益操心的成年人那里表现出来的更为高尚的思想和更为伟大的无私。但是,另一方面必须指出,成年人不再束缚于其特殊冲动和主观意图,并且不再只忙于个人的提高,而是投入到现实的理性中去,并证明自己是为世界工作的。青年必然到达这个目标。他的直接目的是这个:使自己受教育,以便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在实现理想的尝试中成为成年人。
在开始时,青年觉得从其理想生活进入市民社会的过渡是一种痛苦的向市侩生活的过渡。直到那以前青年只把时间和精力用于普遍的对象,并且只为自己本身劳作,而正在成为成年人的青年在进入实际生活时,却应当为他人工作,并关心各种细节。 尽管这样的事现在是属于事情的本性 —— 因为如果某件事要做,那就必须发展到处理细节 —— 那么对于一个人来说开始忙于细节却是很痛苦的,同时他的理想直接实现的不可能性使他患上了疑病症。 这种疑病症是每一个人都不容易摆脱的,尽管它在许多人那里也可能并不显著。人越晚害这种病,它的症状就越令人担忧。这种病症在脆弱的人们那里可能持续终生。人在这种病态的情绪中不愿放弃他的主观性,不能克服对于现实的情感,并正因此而处在相对的无能状态,而这种无能是容易变为一种现实的无能的。因而人若不愿毁灭,那他就必须承认世界是一个独立的、本质上完成了的世界,就必须接受世界给他提供的条件,就必须从难以亲近的世界那里夺取他为自己本身所想拥有的东西。 对于这种服从人们照例以为只是出于需要才勉强同意的。但实际上这种与世界的统一必须被认作不是一种需要的关系,而是合理的关系。 合理的东西、神圣的东西拥有实现自己的绝对威力,而且向来就已经实现了自己;它不是无力到必须首先等待它的实现的开始。世界是神圣理性的这种实现;无理性的偶然事件的游戏只在它的表面。所以,世界比起正在成为成年人的个体来,至少拥有同样多的权利和也许更大的权利,要求被看作是完成了的和独立的;所以成年人的行动是全然合理的,因为他放弃某种完全改造世界的意图,并力图只在他与世界的结合中努力实现他人的目的、激情和利益。尽管这样,还是给他留有光荣地、深入地、创造性地活动的空间。因为,虽然世界在本质上必须承认是完成了的,可是它并不是一个僵死的东西,一个绝对静止的东西,而是,如生命过程一样,一个永远重新创造着自己的东西,一个 —— 在只保持自己之际 —— 就同时前进着的东西。成年人的劳作就在于世界的这种保持性的创造和继续前进。 所以我们可以一方面说,人只能创造出那已在那里存在的东西。可是,另一方面也必须通过他的活动来产生出一种进步。但是,世界的进步只是以极大的规模进行,而且只有以被产生出来的东西的大量总和才引起人们的注意。当人在五十年劳作之后回顾他的过去,他就会认识到已作出的进步。这种认识和对于世界的合理性的洞见使他摆脱了对其理想破灭的忧伤。 但是,这个理想中的真实的东西,都保存在实践的活动中;人必须从自己那里除去的只是他的不真实的东西,即空洞的抽象思想。 他的业务的范围和方式可以很不一样;可是实体性东西在一切人的业务中都是同一个东西,—— 即正义的东西、伦理的东西和宗教的东西。所以人们能够在其实践的一切领域里找到满足和荣誉,如果他们到处都贡献出在他们由于偶然、外在必然性或自由选择所属的领域内有权向他们要求的东西的话。为此首先必要的就是完成青年成为成人的教育,即他结束其学业,其次就是青年决心通过开始为他工作来为自己谋生。单纯的教育还没有使他成为一个完全成熟的人;他只有通过对其世俗利益的自己明智的关怀才成为这样的人; 正如各民族也只有在他们达到了不因所谓父权统治而不可能觉察到自己精神上和物质上的利益的地步,才作为成年的出现。
当成年人现在转向实际生活时,他也许会对世界的状态感到憎恶和悲哀,而失去对它进行改善的希望;尽管这样,他却安居在客观环境里,并使生活习惯于这个环境和他的业务。他不得不处理的那些对象虽然是个别的,变化的,就其特有性质而言或多或少是新的。但同时这些个别事物在自身内却具有某种普遍东西、某种规则、某种合规律性的东西。于是成年人在他的业务中工作得越久,这种普遍东西就越多地从一切特殊东西中向他凸显出来。他就以这样的方式达到了在他本行中就是完全在家中、彻底适应了他的命运的地步。于是他完全熟悉了自己业务的一切对象中的本质东西,而只有个别东西、非本质东西包含着某种在他看来是新的东西。但是正由于他的工作已成为这样完全与他的业务相称,他的工作在它的对象上不再遇到任何的抵抗,—— 正由于他的工作的这种完美的训练有素的状态,他工作的活力就逐渐消失了;因为主体对客体的兴趣随着主体与客体的对立一起消失了。这样,由于精神生活的习惯,同样由于自己形体化的活动的钝化,成年人就成为了老年人。
老年人的生活缺乏确定的兴趣,因为他已经放弃了能够实现早先怀有的理想的希望,而他觉得未来根本没有约许什么新东西,不如说他自己已经熟悉了他也许还会碰见的一切事物的普遍东西和本质东西。 所以,老年人的思想只朝向这个普遍东西和他对这普遍东西的认识所要归功于的那个过去。可是,在他这样地生活在对往事和实体性东西的回忆中的时候,他就失去对于当前的个别事物和对于随意的东西,例如名字的记忆,正如他反过来在同样的程度上把明智的经验教训牢记在心,并认为自己负责任向较年轻的人腾腾叨叨地说教。但是,这种智慧,即这种主观活动与其世界的无生气的完全重合就引回到无对立的童年,同样其形机体的已成为无过程习惯的活动则进展到对有生命的个别性的抽象否定,—— 进展到死亡。
十年来,学业和人际上的踌躇犹疑演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内心冲突,频繁引诱我至巨浪滔天的自毁边缘和情绪黑洞,起伏不定地影响着所有。不断尝试各类手段对抗深渊的凝视,殚心竭虑却收效甚微。
近日忽而瞥见几缕曙光 —— 承认世界的无常和合理,果决处理情绪,摆脱亲人及其他外物的负面干扰,停止灾难化思维 —— 个体不过是人的躯壳承载着意识罢了。
又无意中翻到一段文字:如何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因为抑郁症而荒废的五六年时间? - 千叶的回答 - 知乎
表面上,我们是在为自己过去遭受的创伤而抑郁,但实际上是恐惧那种似乎随时可以将自己抹去的感性的力量和无常的命运,恐惧那些失败的、羞愧的、可耻的自我。
因此,人要寻找和解,就必须意识到那些看似普遍且分得清楚的教义其实并不真实,还要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不需要被批判到完全虚无的状态。我们必须以现实的有限性为起点,用阅历去经历完整的历史。
那些让自己痛苦、羞愧的事情已经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虽然时间无法倒流,但精神的历史却不同于自然的历史。
好奇之下查阅了黑格尔《精神哲学》的部分原文,通体舒畅,或因伟大病症的共鸣而虚荣,或因过度的理性反思而自嘲。不过终于可以让西西弗斯喘息些许 —— 他会到达安全境地,确信日常生活中的繁枝末节,大笑地创造。
就此完结。
—— 甲辰龙年腊月廿九,除夕。
我必如雪崩再来。